中东战地手记丨“这里本应是和平的、繁荣的、共存的!”

3月17日，安保人员在以色列埃拉特港区巡逻。新华社记者 陈君清 摄

新华社耶路撒冷3月23日电 中东战地手记｜“这里应是和平的、繁荣的、共存的!”

新华社记者陈君清

从耶路撒冷向南200多公里，穿过灼人的约旦河谷，记者终于抵达以色列最南端的红海城市埃拉特。红海的凉风迎面袭来，一路上的酷热很快消散。

途中，荒漠里不时出现高大的水泥围墙，据说里面矗立着以色列的“铁穹”防空系统。2023年10月新一轮巴以冲突爆发后，埃拉特不断遭到也门胡塞武装的无人机和导弹袭击。为了能在第一时间拦截，以军在南部边境地带加强了防空力量的部署。

“一年多来，我经历了四五十次防空警报。”罗特姆的家，原本坐拥埃拉特最美的风景。冲突爆发后，他只能在阳台上目睹防空系统拦截的场景。“这令人恐惧、厌恶!”他无奈地说。

罗特姆是土生土长的埃拉特人。说起这座城市，他如数家珍。他领着我们来到城市的高点，脚下是蓝宝石般的亚喀巴湾，镶嵌在高耸的峡谷间。

亚喀巴湾扼守红海交通要道，埃拉特因湾而生、因港而兴。新一轮巴以冲突爆发前，每月有十几艘大型滚装船进出埃拉特。“战前，这里挤满了等待入关的进口整车。”罗特姆指着如今空荡荡的整车入关区，语气中充满了遗憾。

这是3月17日在以色列埃拉特拍摄的亚喀巴湾。新华社记者 陈君清 摄

红海危机持续发酵后，担心遭袭的货轮纷纷绕道而行，埃拉特港的整车转口业务陷入停滞。

“所有活动都停摆了！船只无法抵达埃拉特港，也无法通过苏伊士运河前往欧洲，港口收入归零。”港口首席执行官戈尔伯说。

穿行在空荡的港区，放眼望去，操作区不见人影，清关区一片死寂，如同一座被遗弃的“鬼城”。偶见几辆进口车停在围栏内，车身覆着白色防护膜，像是被遗忘的废弃物。

“不能拍摄，那里有军用设施。”安保人员提醒我们，他们仍然照看着这片几乎无人踏足的区域。港口的深处停着两艘巨大的灰色战舰——“那是美国的军舰。”罗特姆对我们说。

军舰旁偶尔飘过几片孤零零的风帆，似在提醒人们：这里曾是闻名遐迩的滨海度假胜地。

战争深刻改变着这座旅游城市。“游客似乎在一夜之间消失，涌入的是受战争影响的以色列边境民众。”罗特姆对记者说。

新一轮巴以冲突爆发后，尽管埃拉特也与防空警报为伴，但仍有几十万以色列南北边境的居民为躲避战火来到这里。同时来的还有一些精打细算的以色列人。埃拉特是免税区，免18%的消费税足以让不少以色列人从中部驱车数百公里前来购物。

这是3月17日在以色列埃拉特拍摄的埃拉特港区。新华社记者 陈君清 摄

海边的沙滩围栏上贴满了仍被哈马斯扣押人员的海报，海风吹得纸张翻卷。目前仍有约50名以色列和其他国家人员被扣押在加沙地带，其中20余人确认还活着。以色列认为，只有枪炮才能换回人质。由于以色列与哈马斯的第二阶段停火谈判陷入僵局，以色列在短暂停火后重启对加沙地带的军事行动。而也门胡塞武装也因声援巴勒斯坦，恢复了向以色列发射导弹。

“后半夜的防空警报刺破夜空，人们从梦中惊醒，冲向掩体。”当地媒体这样描述这里的场景。冲突似乎看不到尽头，压抑、无力、绝望……记者的一位以色列朋友写下重金属摇滚乐《我要睡个好觉》，以此宣泄愤怒与疲惫。

采访结束时，夜色笼罩。位于亚喀巴湾两侧的以色列和约旦城市灯火斑斓。此刻，阿拉伯人和犹太人用霓虹灯装点着对方眼中的璀璨。海湾里，游船时而响起阿拉伯歌曲，时而又奏响犹太歌曲的旋律。恍惚间竟让人有了歌舞升平的错觉。

然而现实却是那样冰冷无情。近日，以色列政府宣布了最新的修建东部隔离墙计划——一道全长约425公里的屏障，将沿着以叙、以、约边境，从戈兰高地一路修建至埃拉特。

“我们和阿拉伯人真的有什么区别吗？我们的共同点远比分歧多。”罗特姆望向海湾，叹息道：“这里本应是和平的、繁荣的、共存的!”

这是3月17日在以色列埃拉特拍摄的埃拉特港区。新华社记者 陈君清 摄